“我刚刚吃了两颗狗粮，如果明天出现两条狗，请善待我。”队长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对正在做早餐的我说，笑得我差点糊了锅。

队长姓朱，是陈书记选出来的，我们一共28个志愿者在区卫生厅。队长个子不高，偏瘦，尤其是脸上，棱角分明。队长走路的时候，就像背着一个背篓，身子要晃起来。思考问题的时候，队长的脑袋总是会偏离中轴线10度。就是这样的队长却很喜欢狗。在西藏，狗得到了在其他地方无与伦比的优待，狗和人一样在这片雪域高原拥有一席之地，在拉萨更是如此，大街小巷会见到各种各样的狗自由穿梭。某次下班回来的路上，队长和几个同行的小伙伴在草丛中看到了一只小狗，看样子像是刚生下来没多久，在草丛中耷拉着脑袋，学兽医的同伴说看着好可怜要抱回去养它。回到寝室，大家盯着这只狗看了很久，最终得出一个结论：这只狗瞎了。是的，到现在狗的眼睛还没有睁开，以后就再也睁不开了。

最后这只狗由队长抚养。我没有养过狗，我更不是狗，我不知道眼睛对狗来讲会有多重要，但如果让我的眼睛看不到这个世界，我可能会崩溃。或许是因为他是一只瞎狗，队长格外疼爱他。有一天下班回来，一个身影从我身边“疾驰而过”，还哼着小曲，我立马把这位“壮士”叫住：

“队长，急匆匆地干嘛去？”

队长转过身来。

“箱子里是什么？”队长抱着一个很多大的快递。

“这是我给‘瞎儿’（队长把那只瞎了眼睛的小狗称为“瞎儿”）买的礼物。”队长得意地说到。

“礼物？你竟然给一只狗买了礼物？”我长着大嘴巴就要拆礼物。

“不行，你不能拆，得让‘瞎儿’先拆。”说着队长一个缩身法就带着礼物逃离了我的“魔爪”，风一般的奔向寝室。

好奇拉着我一起过去了。

“天呐，这是什么？我都没有见过！”

“这是给‘瞎儿’磨牙的。”

“这个呢？”

“这个是给‘瞎儿’锻炼智力的。他老是不知道自己的厕所在哪，我怀疑他智力出现了问题，需要锻炼一下了。”

“……”忽然有种感觉队长像是在抚养一个孩子。

后来，队长向我炫耀：“‘瞎儿’早晨醒来如果想去厕所的话，就会在屋里边踱步边哼声，我若还没有动静，他就会再咬扯我的被角，等我把手放下床边，他就会舔我的手，然后用他的爪子的去敲门，等我起床开门后，他一溜烟儿就跑出去找厕所了，哈哈，样子可爱极了。”但白天有时候“瞎儿”会自己出来，在走廊里随意大小便。跟我们同住在培训基地的还有两户工作退休的人家，有时候会反应“瞎儿”不讲卫生，搞得走廊里面目狼藉，一股恶臭。队长为了维护“瞎儿”，就会每天打扫，有时候会冲刷一下走廊里。大家终于没有了怨言。有时候队长会带着“瞎儿”在院子里玩，有次刚好我在。

队长问我：“你说‘瞎儿’老是歪着脑袋望着天空干什么？”

“他可能在思考‘狗生’吧。”我脱口而出。

“那‘瞎儿’会想拥有什么样的‘狗生’呢？我觉得拉萨的狗像绅士，白天在大街上懒洋洋地晒太阳，晚上夜幕笼罩整座圣城的时候，他们就开始活动了。他们有的会集结成群出去喝酒……”

“喝酒？狗还会喝酒？”

“是的，他们品味还挺高，会找些高档酒吧，人们会给他们喝，可这些‘绅士们’从来不会一饮而尽，而是先抿几口。如果路途远的话，他们还会乘坐公交车……”

“乘公交车？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。

“嗯，这里的公车司机会给他们开门的，我就见到过。你说‘瞎儿’会不会也想像他们一样，过那样的生活？”

“‘瞎儿’还小，再说他也没见过那些‘绅士们’的生活，何来羡慕啊。”

“对啊，你说的对，改天我要带‘瞎儿’出去见见世面，不能让他老跟着我生活。”

说着队长就朝“瞎儿”走去：“‘瞎儿’，等周末我也带你去‘花天酒地’，说不准你还会有艳遇呢，哈哈哈。”

队长抱起“瞎儿”回头冲我喊：“走啦，回去啦。”

我猛得回过神来，向队长和狗走去。

岳安然

2016年9月7日